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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冊封(1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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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冊封 (10)

,敦堂的臉黑如鍋底一般,撲通一下跪在了邵氏腳跟前兒。“娘……您就跟兒子說吧,您到底是怎麽摔著的,要是、要是……”

敦堂沒敢把話說完,靜嘉卻也猜測到了那日究竟是什麽樣的情狀。

邵氏起身,兩手一並扶在了敦堂臂肘,將兒子拽了起來。“傻小子,娘不說是為了你們好,你也不要瞎揣測。娘自問這個媳婦為你挑的還算合心,身世,本事,都是挑不出理來的。正因為如此,娘才不願讓這個家裏多是非……今天的事情,娘相信你爹有你爹的考量。你要記住了,在咱們倪家,後宅可以交給女人,而最終說了算的,還要是男人。”

“是……兒子記著了。”敦堂臉上猶有不甘,卻不願拂逆母親的話。

靜嘉見這一團亂麻的狀況,忙出言說和,“好啦,娘,總說這些女兒聽不懂的事情做什麽,哥哥好不容易回來,咱們說些高興事兒。”

邵氏伸手揉了揉靜嘉的小腦袋,笑著朝敦堂道:“你早些回去陪你媳婦吧,娘可等著抱孫子呢。”

敦堂稱是,行禮告退。邵氏望著兒子出去的背影,長長嘆了一聲。靜嘉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,試探著再次問母親。“娘,您那日到底是為什麽摔著的……告訴女兒總不打緊吧?”

邵氏神色間俱是疲憊,但仍是答了靜嘉,“是你嫂子的裙角絆的……也不過個巧合罷了,娘不想讓你哥為這些事與你嫂子生齟齬。不過……”

“不過,娘還是不想看著嫂子故作無辜?”靜嘉接上了邵氏遲疑未言的話。

邵氏一笑,在靜嘉腦門兒上輕拍下兒,“話別說的那麽直,娘也是從兒媳婦兒熬過來的,你嫂子怕什麽,想什麽,要什麽,娘心裏都通亮極了。等你以後嫁了人,自然會明白你嫂子的苦衷。”

靜嘉楞了楞,她沒想到母親在人前這樣跌了面子,回過頭來,倒還能為趙菡說話。更沒想到的是,邵氏竟會以“苦衷”二字雲淡風輕揮散了趙菡的“無心之失”和“刻意隱瞞”。

如果換成自己,會不會到這步境地,仍然對趙菡心無芥蒂呢?

答案當然是不會。

靜嘉不傻,她自然能感受到趙菡作為長嫂,一面盡力持家理事,一面向自己和靜雅示好。只是她太難做到將趙菡當作與母親、兄長一樣的親人,靜嘉得承認,趙菡既聰慧,也很會處事,話裏話外都是滴水不漏的周全。

可能恰因如此,靜嘉不免覺得趙菡是個防備心十足的人,一個人的心門上了鎖,她憑什麽主動交出自己的鑰匙?

邵氏仿佛能看透靜嘉的心事,接言而道:“嘉兒,娘和你爹都不能護你一輩子,這個家早晚是要交到你兄嫂手裏。待你許了人家,你哥哥嫂子能不能為你撐腰,看的就是如今的情份。你嫂子與雅姐兒親近,怕未必沒有你的緣故在裏面,適當的時候,要和你嫂子好好相處,娘不想看著娘的孩子們,以後漸漸生分起來。”

見靜嘉失神,邵氏伸手攬過了女兒。“這世上,誰活著能沒點欲望、私心?你嫂子想得到你大哥的眷顧,想早日成為咱們家的女主人,這都十分正常。但同樣的,娘也不全然對她放心,是因為你嫂子是新婦,心裏想的更多的還是她娘家,等她什麽時候真的把自己當倪家人看,娘什麽時候才能真正把家交給她。懂了嗎?”

靜嘉認真地點了點頭,邵氏這是希望借趙菡一事,讓自己明白婆媳間不同的想法兒,待自己嫁了人,不至於讓婆婆忌憚嫌惡。

“女兒省得,母親放心就是。”靜嘉認真給出了自己的承諾。

孰料,邵氏亦是低嗤一笑,伸手拂了拂靜嘉額前的留海兒。“不過你也不必懼你嫂嫂,娘不說這緣故,一方面是怕你哥哥誤會你嫂子,另一面,更是給你哥哥心裏埋個坎兒,有娘在,你哥便總會對你嫂子有著或深或淺的疑慮,便是你與你嫂子處得不好,你哥哥也不會偏聽偏信,來日與你有嫌隙。”

靜嘉怔忡,邵氏這也……太壞了。

邵氏看著靜嘉若有所思的樣子,只是笑而不語,良久,她方打破室內的寧靜,“好了,時辰不早了,你回去歇著吧。過了中秋你哥又要回營裏了,到時候多去陪你嫂子說說話。你嫂子一個人在家,有她的不容易。”

靜嘉已是說不上心中情緒,只得應了邵氏的吩咐,起身退出了德安齋。

姚黃守在德安齋外面,見靜嘉悵然若失從裏屋出來,忙迎上前,“小姐怎麽怏怏不樂的?可是夫人責備您了?”

靜嘉搖頭,“沒,娘說了許多大嫂的好。我聽著,心裏總覺得別別扭扭的。”

主仆二人且言且行,順著抄手游廊,往宜寧院的方向去。因著天日漸涼了下來,姚黃臂彎處搭了件兒水墨披風,瞧著靜嘉仿佛打了個寒顫,忙拉住了她,“小姐披上衣裳再走,您這病體未愈,仔細再受了涼。”

靜嘉應好,姚黃一面為她系了系帶兒,一面同她道:“咱們這位少奶奶,是太精明能幹些,既然連老爺都倚重她,那夫人的賞識,就更是題中應有之義了。小姐有什麽不快的?”

“你還記得我上回教你的話嗎?”

這夜月光被雲遮了,廊中懸燈暈黃,姚黃聞言擡首,卻是瞧不清靜嘉的面色。“小姐是說您病了那日,讓奴婢學給少爺和少奶奶的話?”

靜嘉頷首,“是啊,起先你問我緣故,我不肯說,今日倒不妨告訴你……我是覺著,大嫂嫂挺忌憚我的,不知是不是那日賞了之雯一個玉鐲兒的緣故,她大抵怕我再插手喻義堂裏的事兒吧。”

姚黃陪著靜嘉穿過□,進了宜寧院。雪桂守在“明月引”外,瞧著靜嘉回來,忙提了燈籠迎上前,打斷了靜嘉和姚黃的話,“二小姐可回來了,大少爺一直在裏面兒等著您呢。”

“哥哥?”靜嘉挑眉,顧不上再與姚黃詳作解釋,快步入了屋裏去。

果然,敦堂手裏握著茶碗,正是若有所思。靜嘉欠身一禮,“哥哥,你怎麽來了?”

敦堂把茶杯撂到桌上,打趣了一句,“之前怨我不來,來了倒又嫌我,咱們二丫頭可越來越難伺候了。”

靜嘉斂裙坐到他身側,面兒上掛著暖融融的笑意,“哥哥就會埋汰我,你要來總該叫人同我打聲招呼,沒的讓哥哥等這麽久,我這不是心裏過意不去麽。”

“少跟你哥扯這個,哥是想等你回來問問娘後來又跟你說了什麽。”

靜嘉唔了一聲,避重就輕地回答了敦堂。“也沒說什麽,娘怕我和嫂嫂處不來,說了些嫂子的好話,無外乎是叫我同她學著點兒罷了,還能說什麽。”

敦堂臉上不免透出幾分失望,“娘沒和你說她為什麽摔的?”

靜嘉楞了片刻,極快地做了決定,“就是在門檻兒上絆的呀,哥哥別多心了,娘都說了,讓你和嫂嫂趕緊給她生個孫子抱,你就順著娘的意思來吧。”

“真的?”敦堂很顯然是不信,卻找不出懷疑的方向。

“真的!”靜嘉點頭,但她仍是補上了一句,“不過,娘讓你跟嫂嫂說的話,你別忘了哦。娘什麽性子,哥哥該是知道的,要是知道哥哥陽奉陰違,必要訓你了!”

敦堂重重嘆了口氣,捶了下兒桌角,“丫頭,你哥成天不著家,既讓娘惦記,又叫你嫂子掛心,哥真是挺內疚的。可是你也知道,哥一心想入伍,哥以後還想去領兵打仗、保家衛國呢!”

靜嘉抿嘴,咧出一個笑,榴齒兩列,燦燦銜光。“哥哥放心去吧,娘和嫂子都有我陪著呢。我保管待嫂子和待親姐姐一樣,娘這麽寬厚的人,自然也會把嫂子當女兒疼的。”

聽靜嘉這麽承諾,敦堂終於踏實下來。“多虧有你,丫頭,不管以後你嫁到什麽人家兒,哥都給你撐一輩子的腰。”

靜嘉雖是笑著,卻搖了搖頭,“哥哥,我會好好的,好到不需要你來撐腰。你以後的戰功、勳爵,都留給咱們家就好,留給嫂嫂,留給我以後的小侄子,倪家還指著你光耀門楣呢。”

敦堂聞言竟是一陣熱血沸騰,怔怔瞧著自己這個愛哭愛鬧的妹妹,不知不覺中,他們好像都長大了。

時近中秋,月近圓滿。倪家的各種風波,終於也有了平息的跡象。是夜,敦堂懷抱嬌妻,一室繾綣。

54稀客

一場秋雨一場寒,中秋翌日京中就淅淅瀝瀝下起了雨。雨水順著德安齋的瓦檐,形成了一道水簾。趙菡才親自送了敦堂離府回來,此時正是眼眶微紅,捧茶坐在邵氏一旁,垂眉斂目,不覆往日的能言善道。

靜嘉瞧著趙菡的模樣,心中跟著一軟。不知是不是因為承諾了敦堂的緣故,靜嘉待趙菡的態度已是親昵許多。“娘,待天兒晴起來,咱們和嫂嫂一起去岫雲寺上香罷?許久都沒出門了,女兒快要憋壞啦。”

邵氏瞥了眼趙菡,低首噓著茶霧,“你這丫頭,怎麽跟皮猴兒似的,一日都坐不住。”

靜嘉心裏一動,沒顧上替自己辯駁,卻是道:“娘不是急著抱孫子嘛,帶嫂子去拜拜送子觀音嘛。”

趙菡見靜嘉這般熱絡,不免覺得意外,正思忖靜嘉是為著什麽改了脾氣,便聞婆婆已是答應下來。“也好,趁著秋高氣爽,去趟娘娘廟罷。不過,你不許去!”

邵氏肅容瞧著靜嘉,“在家跟你妹妹好好讀書,天天不是惦記東就是惦記西,得好好收收心了。”

靜嘉扁嘴,乖巧應了聲是。反正回頭再找母親撒撒嬌,她還是會帶上自己的,靜嘉不急於一時。

誰料,此後,靜嘉三番五次去找邵氏,都被邵氏冷靜地駁了回來。

九月初一,天還未亮,邵氏、趙菡,並宋姨娘、孟姨娘,一行四人,前去妙峰山娘娘廟上香。秦姨娘留下來看家,當然,靜嘉非常不道德地懷疑,母親是把秦姨娘留下來專門看著自己的。

今日原是要做女紅,靜嘉無聊地拿著針一下一下兒刺在繡棚上,卻是沒有牽出半根兒線來。正是百無聊賴之際,卻聞姚黃喚了她一聲,靜嘉回首望去,跟在她身後的,是一臉為難的劉管家。靜嘉忙站起身來,“劉管家,怎麽是您?”

劉管家朝靜嘉行了個禮,“二小姐,臨淄郡王來了。”

“啊?”靜嘉一怔,“他、他來做什麽,爹娘哥哥都不在家啊……你直接回了他就是。”

劉管家苦著臉,“回二小姐的話,王爺說是來尋您的,還不許奴才聲張給旁人知道。小姐,這不合規矩啊。”

靜嘉倒是頭一回見素來沈著冷靜的劉管家,露出這般左右為難的神色。她心下不屑,本不是什麽棘手的事,他之所以拿不定註意,還不是因為怕自己“私見外男”“敗壞閨譽”。古代對女人的禁錮,實在是太嚴格了。

見不見臨淄郡王,靜嘉本無所謂,是以此時格外淡定,回過身捏起繡棚上插著的針,又俯首從針線笸籮裏挑著彩線,這邊動作的同時,嘴上敷衍著劉管家。“哦?既然不合規矩,有勞劉管家替我和王爺說一聲,就說我倪家的女兒,重視名譽,雙親不在,不敢私會外男,請王爺恕罪。”

那劉管家果然面上透著喜色,躬身一揖,“是,那奴才這就去回話。”

靜嘉背對劉管家,忍笑聽著他的動靜,沒過太久,劉管家的腳步聲已是聽不見了。姚黃倒是沒覺出有什麽異樣,畢竟在她的觀念裏,靜嘉此番的決定,那是再正確不過的了。卻不料靜嘉的笑漸而淡了下去,還低罵了一句老迂腐。

姚黃挑眉,亦是低聲問:“二小姐不喜歡劉管家?”

靜嘉沒想到姚黃聽見了自己所言,忙掩飾著。“沒啦,不是不喜歡,就是娘不讓我出府,我心裏憋得慌。”

姚黃掩嘴一笑,“冬月不是孫大小姐的生辰嘛,到時候小姐就有機會出府了。”

靜嘉氣鼓鼓地回頭,瞥了她一眼,“冬月?那還要等兩個多月呢,我現在真是度日如年啊。”

“這麽多年,小姐不是都這麽過來的嗎,怎麽偏偏今日忍不了呢。”姚黃似乎沒意識到靜嘉長了草的心情,依舊是笑著打趣。

聽姚黃這麽一說,靜嘉不由楞住了。自己做了十年的古人,過了十年朝朝暮暮都毫無波瀾的生活,怎麽偏偏這會兒就百爪撓心的難受呢?

正出神,卻見劉管家又苦著臉回來了。“二小姐……王爺說,讓您即刻出來。王爺您要不出來,他就去皇上的面前揭發孫大少爺的事情。”

“孫大少爺?”靜嘉一時沒反應過來,半晌才意識到劉管家說的是毓慎。

靜嘉原就不在乎什麽男女大防,她能維系的,無非是現在與未來生活的平衡。避免自己因眼下的莽撞,而毀了這一世應有的平穩生活。但事涉毓慎,靜嘉按捺不住,終究是道:“我換身兒衣裳,這就去前面,你讓王爺在正廳稍候片刻。”

“二小姐,老奴勸您還是這就過去吧,王爺黑著一張臉,實在是不能再觸怒了,到時連累老爺就不好了。”

靜嘉遲疑片刻,才接上話,“劉管家,若是我在王爺跟前兒失儀,那才會連累爹爹。這樣吧,你請王爺正廳上座,再在廳中的屏風後面擺個繡墩兒,一會兒我坐在屏風後面與他說話。”

劉管家身子一躬,“還是二小姐聰慧,二小姐請。”

靜嘉與姚黃對視一眼,姚黃默契地隨上了靜嘉,陪著她往正廳去。

靜嘉先是要更衣,後又做出這番布置,並非矯情之語。

今兒邵氏一早兒就出了府,靜嘉只需要給倪子溫請安,是以沒格外打扮。此時發髻已是略微松了,碎發淩亂。臨淄郡王畢竟是個皇家人,該講究的禮節還是要講的。這樣蓬頭垢面的出來見他,只怕臨淄郡王會借題發揮,給她治個不敬之罪。

有屏風隔著,臨淄郡王看不見她,也避免了這些不必要的麻煩。

靜嘉從後門進了廳中,並不急著出聲兒,而是用眼神示意劉管家先去和王爺打個招呼。劉管家上前如此這般解釋了一番,靜嘉只聞臨淄郡王嗤笑一聲,接著道:“本王來了你們倪府三回,這規矩是一次比一次多啊,嗯?回頭我倒要好好問問倪大人,他可是把這儒學道義,也盡數教給了皇兄。”

臨淄郡王所言,實是個沒什麽威脅內容的玩笑話,因而靜嘉絲毫不畏,反倒是輕聲一笑,在屏風後道:“王爺不必揶揄臣女,請直說您今日所來是為何事,又準備揭發毓慎的什麽事兒。臣女家規甚嚴,王爺就當憐惜臣女,不要追究了。”

劉管家見靜嘉已經開口,便肅立一側,不再插話。臨淄郡王臉上的笑容濃了幾分,“勿以善小而不為,本王就當日行一善了。”臨淄郡王頓了頓,目光轉向劉管家,“你們都下去吧,本王有幾句話想單獨和二小姐說。”

“王爺……這……”劉管家楞在原地,不知該應還是不應。

臨淄郡王黑瞳深沈,盯著劉管家,半是玩笑半是脅迫,“怎麽?屏風也隔著了,你還怕本王會不顧廉恥的拆了它不成?”

“奴才不敢。”劉管家忙是一揖,眼神示意廳中下人跟著他退了下去。姚黃正是欲走,卻被靜嘉伸手按住了,靜嘉搖了搖頭,豎起食指抵在唇邊,讓姚黃不要出聲。

姚黃才點頭,靜嘉便覺眼前光線一暗,她回過身去,臨淄郡王已是站在她身前了。

臨淄郡王抱臂而立,嘴角輕揚,透著戲謔:“傻姑娘,你當這屏風還能攔住本王?”

靜嘉本不是古人,此時也並不羞惱,只是臨淄郡王把她當小孩一樣的態度,未免讓靜嘉有幾分下不來臺,她倔強地擡著頭,氣鼓鼓道:“堂堂一個王爺,竟然出爾反爾,也不怕人恥笑。”

臨淄郡王似是早料到她要說什麽一樣,極快地接上了話,“此時廳裏只你我……還有你這個不聽話的小丫鬟三個人,誰會知道本王食言?你會主動說出去嗎?和男子共處一室,你這會兒到不怕毀你清譽了?”

靜嘉看了眼姚黃,暗示她先退下去,接著才轉頭向臨淄郡王道: “大不了讓王爺負責臣女一輩子就是了,我又不虧。”

臨淄郡王連聲笑了出來。“真是個沒長大的傻姑娘,本王比你大將近十歲,你嫁來可是續弦,你怎麽不吃虧?”

不知怎麽,靜嘉總覺得臨淄郡王並不是在嘲弄她,話裏自嘲的意味勝過對她的取笑。靜嘉試探著道:“王爺,你是皇子,也是個很好的人,不管是續弦還是元配,嫁給你都是幸運,不會吃虧的。”

臨淄郡王漸漸收了笑,居高臨下地看著靜嘉,“你怎麽知道本王是個好人?”

靜嘉沒料到臨淄會這麽問,憑著直覺答了他,“毓慎是王爺的伴讀,他認為跟著你好,那你就是好人啊。而且……王爺也沒做什麽壞事,對不對?”

“傻姑娘。”靜嘉已數不清這是臨淄郡王第幾次這樣喚她,“你何必把毓慎的喜惡當作你自己的判斷標準,他喜歡趙家的姑娘,你喜歡那姑娘嗎?”

臨淄郡王一針見血,直點到靜嘉的心結上,靜嘉臉色變了一變,並沒有回答臨淄郡王。臨淄王仿佛也不需要她的答案,自顧自地接上話。“你有沒有可能跟本王出去一趟,只你一個人……最多再帶個心腹丫鬟。”

55探病 [捉蟲]

這回靜嘉不假思索地答了,“沒可能。”

臨淄王被她的直截了當唬了一跳,不由失笑,“我早該知道……不過,這件事和孫毓慎有關系,你還是思量思量再答吧。”

因著上次觸怒母親,靜嘉並非好了傷疤忘了疼,她縱然好奇,卻知分寸何在。況且,毓慎對她來說雖然重要,可終究沒有讓靜嘉有以身犯險的沖動。“家母不會允許的,就算王爺您以皇子身份來找母親,她也不會同意。”

臨淄郡王看著一臉嚴肅的靜嘉,心裏好笑,嘴上卻答應下來,“你放心,本王早知道。看到你上次挨得打,起初的將信將疑都沒了。那本王再幫你想辦法吧。”

靜嘉不由覺得疑惑,“王爺怎麽知道臣女就一定想去?王爺又為什麽想幫臣女?”

雖如此問,靜嘉卻沒有天真到認為臨淄是喜歡上自己。縱是臨淄郡王想給自己和毓慎說媒拉纖兒,可也不至於這麽熱心腸。靜嘉心裏覺得蹊蹺,更多的則是不踏實。

臨淄郡王挑眉盯著靜嘉,“小姑娘心眼兒還挺多,等本王帶你出去,你看見了,就知道了。”

靜嘉扁嘴,執拗地堅持己見。“王爺不說清是為什麽,臣女就不去。”

臨淄郡王哈哈大笑,伸手拍了下兒靜嘉額頭,“叫你傻姑娘,你還真是傻,到時候就由不得你不去了。成了,本王還有事要辦,這就走了。”

他話音方落,便聽姚黃在外面敲了敲廳後的門,急切道:”二小姐,奴婢瞧著劉管家把秦姨娘請來了,您快讓王爺到屏風前面去。”

臨淄郡王聞言不由沈了面色,“你不是倪府嫡女麽?怎麽還會怕一個姨娘?”

“那是我娘的陪嫁,王爺……請您到屏風前去。”靜嘉敷衍地解釋了一句,繼而義正言辭地提出了要求。

臨淄郡王瞥了眼靜嘉緊張兮兮地表情,沒再反駁,只是一面繞過屏風,一面道:“本王直接走了,你回去就是,不必擔心。令尊令堂要是問起本王的來因,就說本王問你有關姚氏的事兒。”

靜嘉稱了句是,靜聆臨淄郡王的腳步聲漸漸弱了下來。接著回身打開身後的門,隨著陽光的湧入,秦姨娘與劉管家亦是一前一後的到了靜嘉面前。

兩人俱沒料到靜嘉此時打開了門,不由一怔,繼而向靜嘉欠身行禮。“見過二小姐。”

“秦姨娘怎麽來了?”靜嘉面兒上掛著笑,目光卻停到了劉管家身上。“劉管家不信王爺?”

劉管家忙躬身道:“老奴不敢……實是掛心二小姐。”

秦姨娘亦是從旁附和,“王爺可是走了?妾身聽劉管家說了來龍去脈,是以來看看二小姐這兒,可有什麽妾身能幫上忙的。”

靜嘉與靜嫻感情深厚,待秦姨娘自然也比旁人親昵些,“有勞姨娘掛念,王爺很有禮,只是問了幾句姚二小姐的事情。我盡數答了,王爺便走了。”

“原是這樣,倒是劉管家多慮了。”秦姨娘微帶責備的瞥了眼劉管家,接著上前挽住了靜嘉,“二小姐此時可有事?自從良媛入了宮,妾身一個人孤寂得很,若是二小姐不嫌棄,便來榴苑坐一坐罷。”

靜嘉很能理解秦姨娘的心情,反正回“明月引”也不過是繡花兒,極爽利地答應下來,隨秦姨娘去了榴苑。

秦姨娘善茶藝,自然少不了要親自烹茶招待靜嘉,與秦姨娘說話兒說到臨近午膳的時辰,才回“明月引”。

邵氏等人在夕陽西斜時分抵家,靜嘉得了信兒,便去德安齋尋邵氏。邵氏正是滿面疲憊,雲萱絞了熱手巾遞給她。

“母親萬福。”靜嘉向邵氏一禮.

邵氏抹去了臉上的灰塵,將手巾遞還雲萱,斂裙坐到了軟榻上。“你倒是過來得快,今兒可把娘累得夠嗆,真是身子不濟了,遠不如前。”

靜嘉朝母親笑著,依著舊例坐在邵氏身側。“娘這不是才出了月子嘛,顛簸了一日,怎麽會不累呢。嫂子和姨娘們肯定也乏得很,娘早晚身子會好起來,然後長命百歲。”

“竟會渾說。”邵氏笑嗔了靜嘉一句,卻掩飾不住臉上的熨帖之情,“雲萱,讓魯媽把二少爺抱來。”

雲萱稱是而去,因著小二少年紀小,尚由乳娘帶著住在廂房中,因而不過片刻,雲萱便領著懷抱二少的魯媽步了進來。

魯媽向邵氏欠了欠身子,口中卻稱:“二少爺問母親安。”

邵氏伸出手來,魯媽十分知趣地把孩子遞到了邵氏懷中,邵氏哦哦的哄著孩子,靜嘉忙是湊上前。她只見二弟瞪著小圓眼睛,不哭不鬧,時不時張張嘴,卻不出聲,十分安靜的樣子。

靜嘉隔著繈褓,捏了捏弟弟的小手,然後擡頭問邵氏,“娘,弟弟什麽時候才能有名字啊?”

每次她都不知道該怎麽跟這小子打招呼,太容易冷場了。邵氏喃喃和兒子說著話,聽靜嘉發問,不經心地接口,“等過了百天,你爹自然會給你弟弟起名兒,到時還要記入族譜。”

靜嘉悶應一聲,繼而打量著自己這個弟弟。大概是隨著月份足了起來,加之乳娘的悉心餵養,弟弟已經沒有當初的羸弱之感,臉也變得肉嘟嘟的,五官都舒展開來。仔細看,已經能瞧出眉眼裏與邵氏相像的地方。

“娘,弟弟和您長得像呢。”

邵氏聞言自然浮出笑意,“兒子隨娘,女兒隨爹,你大哥不是也與我像麽,這是福氣。”

靜嘉不由撇嘴,“三妹妹就和宋姨娘長得更像,好似一個模子裏刻出來,原先多水靈的姑娘。”

邵氏擡首看了眼魯媽,把小兒少交還到了乳母懷中,吩咐道:“用了晚膳再抱二少爺過來。”

魯媽稱是退了出去,邵氏方接了靜嘉的話,“你這丫頭,說話怎麽不知避著人?早晚有你吃虧的地方。你三妹妹就是被宋姨娘慣壞了,不懂規矩,以後也嫁不到大戶人家去,頂多找個本分的書生,不然有她受的。你也是一樣的,愈大愈不長心眼兒,總這樣,你讓母親如何放心?嗯?”

靜嘉一怔,極快地低下首去,”娘,女兒知錯了。”

邵氏嘆了聲兒,恨鐵不成鋼一般輕捶桌角兒,“光認錯頂什麽用,你得把娘的話都記到心裏去。用不了幾年你就要及笄出嫁,娘連嫁妝可都替你攢好了,你可別辜負了娘為你的準備。”

“我知道,娘放心,我以後會多警醒的。”靜嘉不知該如何接話,只有誠懇地表態。

邵氏仿佛遇上什麽事兒一般,頗擔憂地看了眼靜嘉,搖頭輕喟,“罷了罷了,都是沒譜兒的事,你先回去吧,娘也累了。”

靜嘉摸不準邵氏在想什麽,遲疑一瞬便起身告退。待出了德安齋,方拉著一旁的雲蘆問:“娘今日可遇到誰沒有?”

雲蘆偏頭想了一陣,做恍然狀,”約莫是初一的緣故,今日還真是巧遇上許多夫人太太,先是見到了幾位孫夫人,並不是咱們常來往的那位,因而只寒暄了幾句。後來又碰上永安侯夫人,打了個招呼,咱們便回來了。”

靜嘉微楞,難不成母親是在擔心自己嫁到孫家後的日子難過?靜嘉一時說不上心裏的感覺,她依舊是期待有一天可以成為毓慎的妻子,卻不願意在毓慎心裏裝著另一個人的時候成為他的妻子。

她當然可以容忍愛情裏的不完美,但靜嘉不能確定的是,自己和毓慎究竟是不是愛情。

還是最俗套又最傷人的友達以上,戀人未滿?

大概是那日母親太過疲憊,劉管家和秦姨娘並沒有將臨淄郡王到訪的事情及時告訴邵氏。直至翌日用了午膳,邵氏才過問靜嘉臨淄郡王所為何事,靜嘉按著臨淄郡王的吩咐答了話。

邵氏不由搖了搖頭,”唉,看來姚家是盯緊了臨淄王妃的位置,罷了,這些皇家事,咱們還是少摻和的好。”

靜嘉不知如何應付,只能稱是。

九月七日,久未有消息的靜嫻,卻突然從宮中派了個內宦出來,帶著長命鎖、玉如意等東西,說是補給二少爺的滿月禮,那內宦恭恭敬敬地向邵氏解釋著,“咱們良媛上月病了一場,耽擱了二少爺的滿月禮,望倪夫人不要介懷。良媛如今病愈,想家想得緊,太子說希望二小姐能入宮陪陪良媛。”

邵氏眉心微皺,靜嫻雖是庶女,畢竟是倪家的女兒,再者說,靜嫻不入宮則已,既入宮,勢必要與倪府的命運關聯起來。“請問公公,良媛是怎麽病的?如今可大好了?”

那內宦言辭懇切,而內容卻不免有些敷衍。“夫人不必擔心,太子殿下向來關懷良媛,不過是風寒之癥,自然有太醫悉心照料。”

邵氏猶豫半晌,覆而又問:“那太子可說了讓二小姐幾時入宮?”

“太子正是吩咐奴才,今日來與夫人商量商量。太子說,十五那日最佳,卻不知二小姐可方便。”

邵氏不由得躊躇,仍是不大放心,“太子只說讓二小姐一人入宮?”

那宦臣一笑,“正是,太子聽聞夫人身子不好,說不必勞駕您了。二小姐與良媛感情深厚,又是年歲相仿,勢必能好好為良媛解憂。”

邵氏找不出什麽托辭來,只能替靜嘉答應了下來。“那便依太子之意,九月十五罷。”

“多謝夫人,多謝二小姐。奴才自會回稟殿下,如無意外,十五那日便是奴才來接二小姐入宮,陪良媛用了晚膳,奴才會再送二小姐出宮。”

56處境 [捉蟲]

靜嘉彼時並不在德安齋,太子的意思,也是由邵氏轉告給自己。

邵氏擔心著靜嫻在宮中的處境,不住地囑咐著靜嘉入宮後要註意問靜嫻幾件事,而靜嘉卻直覺地認為這件事是由臨淄郡王操控的。以臨淄王與太子的感情,托太子借靜嫻的名義把自己詔進宮,當然不在話下。

但臨淄郡王到底是為了什麽事,不惜讓太子出面,非要把自己坑蒙拐騙帶出去呢?

靜嘉按捺住心裏的好奇,逼著自己老老實實聽邵氏的種種分析——畢竟,她總要做好自己直覺錯誤的準備。倘使姐姐真的在宮裏遇到什麽事情,也是靜嘉所不希望看到的。

九月十五,用了早膳後,正是那位內宦來接的靜嘉。邵氏因著不放心,便打發雲蘆隨著姚黃、魏紫隨靜嘉一同入宮,卻不料,那內宦一臉為難。“夫人,照理,二小姐只能帶一位丫鬟隨入宮闈。”

邵氏聞言不由為難起來,靜嘉的直覺越來越強烈,便主動道:“娘,就讓姚黃同我去吧,姚黃到底隨我時日久,有她陪著,女兒心裏踏實些。”

“那便這樣吧,還不知這位公公如何稱呼?小女不甚懂事,要煩請公公多多照拂。”邵氏一面說著,一面暗示雲萱奉上了孝敬。

那內宦不動聲色收下了雲萱遞來的荷包兒,仍是謙卑地答:“夫人和二小姐喚奴才梁三兒就好。”

邵氏頷首,“嘉兒,隨梁公公去罷,在宮中言行謹慎些,不要給良媛惹麻煩。”

靜嘉朝邵氏欠了欠身,乖巧答:”女兒省得,母親放心吧。”

見母女二人沒再有什麽話要講,梁三才引著靜嘉登上馬車,往宮中去。

這已不是靜嘉首次入宮,她心裏的好奇也淡了許多,但因著對臨淄王的種種揣測,靜嘉終是忍不住忐忑。

如果是與毓慎獨處,她自然不怕。可臨淄郡王於她來說,畢竟是陌生而具有威脅的存在。臨淄郡王不是溫潤如玉的太子,也不是與靜嘉一起長大的毓慎。

他不僅沒有太子的謙和,反而有著和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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